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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看,災難影像

日本東北地方太平洋地震,深深震撼收到訊息的人們心神,而其中最令人陷入混亂、倒抽氣的影像,是震後五小時後傳送得來的海嘯俯瞰影像:混黑的海水正在萬馬奔騰似地吞噬農田、房屋、道路與急馳的車。海面上房屋碎堆推擠著,其函送的重力再度加深海水毀壞力。跟坐飛機觀景窗的影像一樣,是形擬人對死亡的預習,一種對世界末日的伊索寓言。

即使攝影機所處與神的視角相同(如果有神的話),但仍跟祂不一樣的是,他/她沒有神力,他/她無法介入去從海水中開一條道路出來;甚至連傾聽禱告的能力也沒有,那些遇難人們的懺悔或祈求救贖。對於腳底下的災難現場,其實人的心靈並沒有辦法處理這樣的”變態”,面對的方式就是將一切客體化。

在訊息傳達中,除了揭露真實,同時也進入較為個人式的體系運作:「觀者的接收」。心理層面:觀者如何處理資訊,轉化為思考,再進而行動。或許台灣這樣的新聞型態,可以成為捐款踴躍的形成原因之一 --- 激情、反覆的影像放送刺激了人的行動。

照片、影像的媒材帶有某種「真實」的欲傳達:一個由掌鏡者眼中「真實」觀看到的紀錄。這個可議的真實,是由掌鏡者「做(make)」出來的框架語言,操縱著觀者視覺解讀的訊息。而Susan Sontag在《旁觀他人之痛》第七章談到兩種對攝影衝擊的廣泛看法,一種為使用影像的「傳媒」,主導播映權力,這無比的影響力形塑觀眾對事物的思考與評價,例如在災難影像中,最原始時代的反應是讓我們留意與關注危機,預習災難降臨時的應變措施。

另一種看法則相反,是對影像飽和的疲倦,影像最後只能讓我們麻木不仁。在台灣的新聞台,形式上是全天反覆放送,而電視這個媒材的重點就是可以「轉台」,故電視業者需要刺激性的影像留住觀眾來煉金。如果要反省這些衝擊而來的影像則得耗神專注龐大訊息,而觀眾不會選擇批判放送而來的影像(看電視就是要休閒啊)。在電視媒材的這種特性之下,觀眾開始習慣被腐化,被影音操控。好萊塢讓我們更加輕鬆地消費災難。

對於那些不認識的土地,不認識的災民或死者,面對的態度或許像是在掃曾曾曾祖先的墳墓:你們不曾謀面,要在心中產生連結就是透過長輩口中對先人的描述。而災難的影像,就像是這種描述,讓觀者對遠方他者產生同在地球上的連結想像。大屠殺的殘忍照片讓不參與的旁觀者也能譴責違反人性的加害方。

對曾經經歷過相同遭遇的人們來說,這些災難影像發酵是災難創傷的複習,新聞網會放送世界各處發生的重大災難,不間隔太久地,它會讓你永不忘卻那場劇烈的災變,痛好像不定時地隨著地球的地殼週期發作。不同於人為創造的災難(例如戰爭),其影像創造可以擬出一個仇恨的對象,自然造成的災害災民們卻沒有可以去恨的對象,只有吞下這個不幸,視之為上天的考驗。但是對沒有經歷過的人而言,殘酷的影像都只是如同娛樂般地過去,繁雜影像勾引的是為現代化生活下淡淡的一天增加一些印記符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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